李翰林哈哈大笑:“叶大人,你看看我这孩子,想是书读得呆了,竟然连媳妇也不想娶。”又对李青衫道:“衫儿,又说傻话了,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也不算小了。再说爹爹的身体也日渐不如了,你总不能让爹爹没抱上孙子就离开人世吧?”

    李青衫道:“孩儿正是要孝敬爹爹,分不得心神顾及其它。”

    李翰林笑道:“你孝敬我,还不如儿媳妇孝敬我。”

    李青衫真不想这么早谈及婚姻,再说他对父母包办婚姻有点反感,总想自己找个如意的,遂把心一横:“爹爹,孩儿就是不娶。”

    李翰林气得拍案而起:“畜生,连爹的话都不听了!这事由不得你,不娶也得娶。”

    李翰林丢了面子,气得胡须都在抖。

    叶大人忙起身相劝:“李大人莫气坏身子,贤侄只是一时的气话,怪只怪下官来得匆忙,没事先通知一声,你先坐下消消气,待下官再劝贤侄几句。”

    李翰林又坐了下来:“这个不孝的儿子,叶大人你就替老夫教训教训他吧。”

    李青衫虽也在气头上,但叶大人毕竟是客,木渎镇也在他苏州府的管辖内,总不能不理,所以叶大人一坐下,他就礼貌地道:“请世伯赐教。”

    叶大人微微一笑:“贤侄,我这个女儿叫叶薇,不是老夫夸海口,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仅人长得美,更是苏州城远近闻名的才女,多少人上门来提亲她都不肯。眼看着她年纪大了,她娘和我都很着急。后来老夫私下问她是否有了意中人,她说有。我问她是谁,她不说,后来在我的一再追问之下,她说了,她说她喜欢一个写诗的人。荒唐的是,她根本不知道那写诗的人是老是少,可她说哪怕是八十岁的老翁,也要下嫁,哪怕作妾也甘心。她就是看上了那人,也不管人家结没结婚,有没有家眷。你说这荒唐不?”

    李青衫听得有趣,心想这叶薇倒异于寻常女子,便问:“她把诗给世伯看了吗?”

    叶大人笑道:“起初她死活不同意,后来也是在我的强迫下给我看了。那首诗她一直藏在枕头底下,贤侄,你猜这首诗是怎么写的?”

    李青衫暗自好笑,这叶大人不是傻就是呆,你家女儿藏的诗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但忍住了笑:“衫儿不知,请世伯见告。”

    叶大人笑道:“那首诗是这么写的。”便吟道:“风信摇金叶,月牙眠翠微。青衫留片刻,花满野人衣。”

    李青衫一惊,忖道这首诗是我一年前写的,只是景致的堆砌,并无什么深刻的内容,感觉不尽如人意,便随手扔到窗外,怎么会跑到赵小姐那里,忙又问:“这正是衫儿的拙作,弃置于窗外的,不知如何反到了赵小姐的手里?”

    叶大人哈哈一笑:“贤侄,是这样的。一年前薇儿去嘉兴看望她外祖母,归来时路过你们宅院,恰好一张纸飘进轿中,纸上就写着这首诗。薇儿读来爱不释手,反复推敲,颇觉有缘。”

    李青衫眉头一皱:“有缘?”

    叶大人接道:“是呀,有缘。老夫起初也不以为然,后来听薇儿的一番解释,倒也觉得颇有道理。”

    押了口茶,他又接着道:“薇儿说,诗中这‘青衫’二字虽然不确定是人名,但一定是七尺男儿。诗中第一二四最后一字连起来读,就是薇儿的名字叶薇。这是一首藏头诗,镶嵌着小女的名字。因此薇儿一心思念此人,非他不嫁。老夫便替她细心的找寻,才找到这里。幸亏李公子一表人才,又年岁相当。要是这写诗的人真是一个糟老头的话,那我女儿的青春不就毁了。不指望她养老送终,可也别找一个需要我们养老的女婿呀。”说完和李翰林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李青衫听得头大如斗,暗自叫苦,心道这哪跟哪呀,哪里来的缘分?分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真不知道她害的是哪门子的相思,莫名其妙得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难得那赵小姐如此赏识此诗,倒也是个知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