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朝中正议着的事只有两件,选后与和亲。

    选后之事因镇军侯重回边关而搁置了下来,剩下的就只有和亲了。

    “姐,您这身子,怎经得起关外的苦寒?而且,奴婢听,狄王性情残暴,狄部除了一个王孙,其余人皆被其杀尽了!奴婢还听,五胡部族之间常兴战事,女子如同牛羊,强抢买卖之事常有,还有父子共妻、兄弟共妻的荒唐事!姐若嫁给这种野蛮的部族,岂不成了、成了……”

    成了青楼里的妓子?

    兰儿没敢出口,忧急焚心。姐若去和亲,她定是陪嫁,狄王残暴,她可不想到了关外沦为那些胡蛮的赏玩之物。

    她如此焦急,沈问玉却不出声,连眼都没睁。

    事已至此,急有何用?

    狄王妃……

    如若她的身子不是如此不中用,到了关外或可借此身份一搏,可这破落身子,到了关外还不知能活多久!

    沈问玉深喘一口气,扶榻咳了起来,如今,身子是指望不上了,唯一可庆幸的便是她还活着,即便朝中下了和亲的旨意,她也要留在盛京备嫁,明年才能被送去关外。

    这段时日仔细筹谋,或可寻见转机。

    窗外灯火通明,女子扶榻咳着,唇角殷红刺目,眸中若含幽火。若想筹谋无错,需得除掉一人,此人不除,再仔细的筹谋也有险。

    那如何才能除掉那人?

    那人平日在城外练兵,月中回盛京城,只住两日便回,留在京中的时日很短。

    那人智谋无双,但处世冷硬,在朝中树敌不少,只是如今朝中用得着他,因此事事由着他,但想必想让他死的人也不少。比如恒王府、司马家,以及那些想将水师都督之职攥在手里的豪姓门阀。朝中并非皆是元党,不过是元相摄政二十年,元党势大,其余人避其锋芒罢了,谁背地里不打算盘?

    她虽不想去关外和亲,但或可借狄王妃的身份一用,寻那少年的仇敌结盟,士族势大,那少年再智谋无双,也不过是仵作出身,江南人氏,在京中无亲无势……

    沈问玉忽然抬头,唇角殷红尚在,眸中幽火却忽变明光,那精光不似久病之人,衬得人霎时精神了几分。

    兰儿看得一怔,“姐,您……”

    “兰儿!”沈问玉打断兰儿,问,“你在府中常与那些丫鬟厮闲聊,可曾听过江北水师都督的传闻?”

    兰儿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不相干的事,姐落得这步田地,皆拜英睿都督所赐,恨且来不及,怎问起这些了?如今的当务之急不是该想想如何免去和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