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当壮年,皇后有两个嫡子,动手无非是为了利益,或者恩怨。瑞香不觉得自己有和任何人结怨深到足以让对方冒天大的风险,也不觉得如果是为了储位,害了景历有什么用。

    他还有景行,而那人却最终会被帝后联手挖出来,然后全家都被挫骨扬灰。

    动一动就要诛九族的事,没有大过天的理由,谁会去做?

    所以,他还是很放心的,嬷嬷们如此担忧,他也就更放心了,勉励几句,又问了问几个孩子的近况,就继续干活了。

    同一时刻,昭仪也正应付景星的嬷嬷。

    孩子大了,能跑会跳,自己的主意也越来越强,昭仪只有这么一个希望,他宫里的人都看得和眼珠子一样,十分会为主子担忧。反倒是昭仪心平气和,说了和皇后一样的话:“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一伸手就全家都要死,疯了才会在你们不错眼地盯着,满宫里都知道孩子们去了哪儿的时候动手。”

    乳母苦着脸:“就怕万一有事,乱起来说不清。”

    昭仪目光微微一凝,又缓缓摇头:“栽赃嫁祸,也没有那么容易。陛下和皇后盼嫡长子,盼了那么久,万一有什么事,栽到我们头上可不是就算完了。我家境如何,没有比陛下和皇后更清楚的,我和景星的品性,他们也一清二楚。就算……那我这紫桂宫,也绝不是最惨烈的地方。”

    乳母还要再说,菖蒲就摇头阻止:“好了,忠心是你的好处,景星被你养了一场,也念你的情,但有些事过犹不及,露在外面,也免不得被人记恨。皇后尚且把昌王放出去玩耍,难道景星就不行?景星更尊贵吗?”

    这话已经够重了,乳母也只好诺诺低头,不敢再说。

    疑心,担心,是他该做的本分,但做决定的仍然是昭仪。

    年关降近,一年的事务都得有个结果,明年也需规划一番,还得准备封笔,祭祀天地神明宗庙,宫里其实也忙乱地很。今年除了中山王回来之外,没有什么新鲜事,瑞香做惯了的,只是身体忙碌一些,好歹偶尔还能偷懒歇息片刻。

    皇帝则因为新政,新钱,还有江淮设立钱监的事忙得难以分神,偶尔到他这里来,就见到孩子们都在庭院里一处玩耍,干脆叫人拿栗子,梨,苹果来,叫他们自己烤着吃。

    这对孩子们还是第一次,十分新鲜,纷纷争着抢着玩。虽然不会看火候,更不知道怎么算是熟了,但苹果和梨酸甜的香气很快就被烤出来,瑞香也跟着趿着鞋出来,看他们的动静。

    皇帝顺手塞给他一枚剥开的橘子:“不酸。”

    柑橘硕大滚圆,金灿灿凉丝丝,拿在手里就一阵神清气爽,瑞香摘了一瓣吃,看着孩子们挤在炭火旁叽叽喳喳说话,忍不住笑起来:“怎么想起这个?”

    皇帝叹息:“否则怎么打发他们?”

    孩子渐渐长大固然是一件可喜的事情,但也精力旺盛,又不那么好哄了,皇帝有时候觉得很遗憾。一两个同时出现,回答他们无尽的问题,被他们挤得无处容身也还算轻松,但除了最小的景行全都在这里了,他就不得不给他们找点事做。

    瑞香含笑斜了他一眼,又拿起一瓣喂给他:“累了?”

    两人相携进门,瑞香试图让皇帝先睡一觉,却被拒绝,于是两个人就坐下说话。谈谈孩子,说说朝政,亲属,年下的安排,皇帝顺手捞起那件至今尚未完工,已经成了瑞香之耻的袍子,认真端详:“这是在收边了?看来做明年的春装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