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之服了服身,一时,众人皆望了过来,忆之只作不见,走到信王身后站立。

    信王回望了忆之一眼,笑道“许久未见,你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忆之浅笑道“可不是吗。”说罢,又往前去眺望,远远只见,有一位玉面鹰钩鼻的男子头戴三梁,加金附蝉九,首施珠翠,犀簪导,外披貂袄,肩围贾哈,足蹬鎏金凤纹银靴,骑着马率众而来。

    他的身旁有一位女子,头戴貂帽,帽檐坠着珠帘,一袭雪青色连体立领对襟式银狐毛边长儒衣,衣长至膝盖,内里絮着厚厚的银狐毛。不系明珠系宝刀,自然一股风流英姿。毛茸茸的毛边托着她的嫩脸,但觉叱咤间闻口舌香,不觉明艳之间,透着明艳。

    这二位见了大宋御驾仪仗,非但不减速,反倒打马加速,率着众人轰隆隆疾奔而来,铎声震地。

    前列排头的亲从官执着宫灯的手微微打颤,忆之心内一动,刚想说话,吕易简声若洪钟,高声道“仪仗不可乱!”

    电掣雷鸣,耶律崇元已策马奔至眼前,就在咫尺之间,强勒住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带起尘土沙石砸在前列亲从官的身上,早有一二人唬地浑身打颤,捱了飞沙,霎时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这一跌,倒了凤羽扇,水罐里的水泼了出去,果垒散落满地。

    耶律灵芸策马随后赶到,见状,咯咯笑着,瞅了耶律崇元一眼。

    衍文袁忙撤下跌倒的,补上新人,只是满地狼藉来不及收拾。

    耶律崇元笑道“皇弟,上回见面是在你登基大典上,说来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你可长大了不少。”

    赵臻脸儿煞白,扯了扯嘴角,说道“皇,皇兄,远,远道而来……”他的心头咚咚狂跳,忙握紧发颤的手,镇定了一番,才说道“皇兄皇姐远道而来,一路长途跋涉,该十分倦怠,皇弟已在金明池琼林苑宝津楼设国宴为二位接风洗尘。”

    耶律崇元道“那自然极妙。”说罢,朝耶律灵芸递了个眼神,二人一前一后溜下鞍,又上御辇。

    从旁听候的教乐坊直乐部得令前引,衍文袁击鞭,浩浩荡荡往金明池琼林苑去,金明池在顺天门街北,入池门内南岸,过仙桥,但见池中心,四面石甃砌高台,设有一座楼观,广百丈许,正是宝津楼。

    乃至门前,诸禁卫班直,披锦绣、捻金线衫袍,金带勒帛。手握金枪,宝装弓剑,龙凤绣旗,但觉皇威煌煌。

    赵臻下御辇,携耶律兄妹,率众往上楼观。

    大殿内彩灯高悬,绣额垂帘,整齐设列矮案,凭几,皆是黄罗珠蹙背座。

    每一条案上摆有金器碗箸一副,金劝盏一只。

    忆之随内监坐在黄金殿下右侧首位,正与耶律崇元遥遥相隔。

    赵臻表率,众人共举起一盏酒,有言官向耶律兄妹道恭贺词。

    耶律兄妹只是笑了笑,浅浅呷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