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上了鞍,飞驰了一里路,忽见远处火光冲天,大半的天空都被映红了,又有百姓抱着细软神色仓皇,胡乱奔逃。富良弼称奇,遂命老陈打问,老陈溜下鞍,拦住一人询问,只听那人浑身打颤,说道“打起来了,死了好多人!”

    老陈又问道“谁和谁打起来了?”

    那人道“快跑吧!快跑吧,晚了就来不及了!”说罢,疯也似飞跑而去。

    老陈只得再拦下一人,也是惊慌失措,话也说不完整,大约问过两三人,问不出究竟,只得向富良弼禀道“先生,只打问到那边是河曲,旁的一概问不清楚。”

    富良弼神色凝重,望着那处,说道“先回京吧,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老陈听后应是,又连忙上马。

    却说吕易简正在花圃里修剪盆景,他的小儿子吕恭毕在一旁随侍。他酷爱牡丹,遂栽了满院的各式品种的牡丹花,粉白迎人,红紫萦目,花簇簇味芬馥郁。

    他将主茎的顶部稍稍修整,说道“适当的打顶便可以激发大量侧枝生长以及抑制枝条徒长。”他又择出徒长枝,病枝,枯枝,黄叶,病叶,枯叶,用金剪刀一一剪去,接着说道“唯有除掉独大,病、老等费物,才能保持整株的通透性与透光性,促使植株更加健康茂盛,并能减少害虫滋生。”

    他又看向吕恭毕,问道“你可明白?”

    吕恭毕正两眼望着别处,听见了这话,连忙回神——就这一会,大约停顿了一两句话的功夫,他点头道“明白。”

    吕易简深谙小儿子是个不愿吃苦的散淡人,遂溜了他一眼,考问道“我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吕恭毕道“父亲,父亲方才的意思,是以修整盆栽隐喻管理之道,儿子定当铭记在心。”

    吕易简有些出乎意料,他望了他的儿子半日,点了点头,又道“既然如此,你来解一解我方才的话。”

    吕恭毕见父亲要考自己,心里发慌,他踟蹰了半日,说道“适当地打压冒尖之人,可以扼制他一家独大,又能给其余有才干之人成长的机会。”

    吕易简听在心里,觉得还算堪用,又问道“还有呢?”

    吕恭毕张了张嘴,踟蹰着说道“父亲,父亲的深意,儿子明白,却说要儿子来解读,又觉力所不逮。”

    吕易简将金剪刀放在丫头奉着的托盘内,又取了抹布擦手,说道“可见你也不过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吕恭毕只得作揖道“还请父亲明示。”

    吕易简正欲说话,却听管事来禀,说道“官人,陛下急诏。”登时没了二话,更换朝服往宫内赶,乃至崇政殿,果然聚了那一帮旧人,倏忽又见丹墀之上,金交椅那座大屏风后有一道人影微微一动,已猜出了是何人。

    但听金交椅上端坐的小天子那稚嫩又故作深沉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他说道“范官人自辨的表书到了,诸位官人,且都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