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口头说完,刚刚被彻查之后确认无罪,并且官复原职的詹事府詹事李长再,拿着卷轴笔墨进来,准备起草。卷轴铺开,当李长再写到“舒安夏”和“落发”几字之时,手不自觉的地颤抖。舒思玉盯着她这个同母所出的大姐夫,没来由的,忽然心里有种压抑的感觉。因为皇后没带凤印在身,所以几个太监跟着皇后从公主府出来便去皇宫取凤印,李长再以皇帝传召为借口便偷溜了出来,皇后也没多想,带着其他宫女太监纷纷回了坤宁宫。看着浩浩荡荡离开的皇后队伍,李长再的眼中是满是挣扎。他能从天牢中出来,都是顾将军的一句话,更何况,现在北国上下谁不知道朝廷的皇后一派,都是顾将军在撑着,上次在舒府,他就彻底看出来了,这个六小姐在顾将军心中的分量不是一般的重,如果皇后这个诏书起草好,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呢,但是如果他偷着去顾将军那里告了密,皇后这边以后他就难混了,到底该如何是好?李长再左右为难,左思右想之后,他终于一咬牙,向顾府内跑去。且说坤宁宫,皇后回宫之后,太监双手捧着李长再起早好的懿旨,等着皇后盖凤印。皇后举着凤印,看了一遍又一遍,迟迟没有盖下去。顾府寿宴和秋夕盛宴上顾瑞辰的表情仿佛再一次在皇后的脑中浮现过,她第一次见顾瑞辰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他也第一次对她那么不恭敬。轻轻地眯起眼,其实舒思玉和太平讨厌这个舒六小姐她能够理解,女人的争斗最激烈的部分无外乎男人。刚刚看到太平祈盼的神情,她也没过多考虑,只要她太平开心就好。况且舒安夏只不过是个女子,现在仔细想想,在她和长公主关系如此紧张之时,她真得仔细考虑考虑顾瑞辰的感受。想到这里,皇后犹豫着放下凤印。站在一旁的桂嬷嬷,看到一向果断干脆的皇后,一会儿拿起凤印,一会儿又放下,一会儿又拿起的,好奇的凑过来,一看懿旨,登时笑了起来。皇后有些诧异,因为桂嬷嬷是她奶娘,一直在她几十年,跟亲娘无异,所以当听她到桂嬷嬷的笑声,便不解地扫了她一眼,秀眉轻蹙。“娘娘是顾忌三少爷吧?”桂嬷嬷尖细的吊眼一扯,煞有介事道。皇后神色暗了暗,点点头。“其实娘娘不必介怀,三少爷从小就跟娘娘亲近,他亲娘是那种身份,一直都是娘娘护着他,他定然不会为了个女子对娘娘怎么样的,更何况,三少爷在北国有多少爱慕者那是有目共睹的,只要他一开口,别说一个舒府六小姐,就算找十个百个这样的,也不成问题!”桂嬷嬷话音一落,皇后的脸色更差了,如果顾瑞辰能做到随便娶上几个望族小姐,她就不用这么担忧了,桂嬷嬷的话更让她不安起来。桂嬷嬷一看一向听她建议的皇后,此时犹豫起来,不由得心里犯了嘀咕,嘴角轻轻抽动了几下,便继续道“其实老奴觉得这道懿旨不该由皇后娘娘下!”皇后耳朵动了动,一扬眉,斜睨她,等着她下文。“太平公主是您和皇上的掌上明珠,那命可是比舒六小姐矜贵太多,更何况,皇上原本处理一半,便交给皇后娘娘,那是因为皇上怕牵扯到长公主。既然此事只与长公主无关,娘娘不如去向皇上汇报,只要皇上下了圣旨,三少爷也怪不得娘娘啊!”桂嬷嬷递过去一杯刚刚泡好的清茶,轻声道。皇后接过茶,弥漫的香气一点点飘出来,喷到脸上,沾到她睫毛上,皇后的眼前迷雾一片,忽地,皇后潋滟一笑,“去公主府把舒府四小姐舒思玉给本宫请来!”舒思玉很快就到了,看到仍然没盖上凤印的懿旨,心里咯噔一下,但是嘴角依然挂着乖巧的笑容,走到皇后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皇后扫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懿旨,心里对舒思玉心思的深沉感叹了一下,凤目一眯,“这个旨本宫不能下了。”舒思玉一听,身体一颤,低着头的水眸中闪过一抹愤恨和阴狠。见舒思玉不说话,皇后便轻笑了一声,“四小姐这计谋不错。”皇后又缀了一口清茶,凤目中满是探究地看着她。舒思玉一听皇后这么说,慌忙跪地,“娘娘恕罪!”刚刚从太监说皇后传召她,她已经猜到皇后要“兴师问罪”,但是在公主府内,皇后的暗示,以及之前秋夕盛宴,她和皇后的默契,所以她赌,她在皇后面前大大方方的承认,让皇后欣赏她,反而之后能重用她。果不其然,当皇后听到她坦然承认的时候,嘴角立即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这件事,要换个方式——”御书房看着奏折的皇帝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大掌一扫,御书台上的奏折便洒落一地,闲置的墨汁喷洒下来,星星点点,异常诡异。李公公看着暴怒中的皇帝,瑟缩地退后了几步,蹙着眉,频繁地向门口望去。“朝廷年年拨那么多粮食和银钱去江阴,为何还有几万灾民饿死?户部那边是怎么管的?去年收上来二十万石,现在竟然敢说亏空?”皇帝咬牙切齿地喘着粗气,仿佛下一秒要将眼前的御书台砸碎一般。李公公战战兢兢,却又不敢接话,低着头,冒出了冷汗,如果人再不来,皇帝的怒气扫到他可怎么办?“你还记不记得,户部尚书孙正云是谁提拔的?”皇帝眼神垂着,看着御书台,悠悠地发出声音。李公公四周环视一周,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就怕被台风尾扫到,结果此时殿内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奴才——奴才——”李公公咬着牙,满脸难色。户部尚书孙正云是皇后娘娘的远亲,由皇后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皇帝心里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假如他实话实说,接了皇帝的话,这事儿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他就是吃不了兜着走;可是,现在又是皇上问话,假如他说不知道,又是一个欺君之罪,这要让他怎么说才好?“”是臣举荐的。“一个清朗的男声带着凛然的气势,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李公公一听顾瑞辰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顾将军可算到了。顾瑞辰稳步地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坦然答道,”回皇上的话,户部尚书孙正云是臣举荐的!“皇帝一听,脸色一沉,御书台下面的手轻轻握起,站在一旁的李公公也是一脸的不解,他记得十分清楚,明明是皇后娘娘直接下旨提拔的,为何顾将军要揽在自己身上?很快,李公公也就明白了。顾瑞辰说完,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缎的册子,”正因为是臣举荐的,如今孙正云中饱私囊、贪墨灾粮,所以臣将功折罪,特来揭发孙正云!“顾瑞辰说完,双手恭敬地将锦缎册子举过头顶,皇帝一怔,赶忙给李公公使了个眼色。李公公紧张地走到顾瑞辰面前,颤抖地双手接过顾瑞辰的册子。然后担忧地看了看顾瑞辰,眼中满是惊讶。这孙正云可是皇后娘娘的心腹,这顾将军怎么能拆皇后娘娘的台呢?顾瑞辰看到李公公惊异情,嘴角依旧带着笑意,黑眸中却是满满的冰冷。李公公冷汗涔涔,没再敢去探究,直接老老实实地将锦缎册子交给皇帝。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顾瑞辰,眼底却是满是看不清的探究。皇帝单手拿过册子,眼神快速在册子上浏览一遍,越看,他黑瞳中的火焰就越深,看着看着,皇帝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血液一股脑的往脑袋顶冲。终于,皇帝忍不住了,狠狠地将锦缎册子摔到地上,”这个孙正云太可恶了,天子脚下皇城根,竟然敢做出这么多恶行,简直就是天理不容!“”顾瑞辰听命,现在朕亲自赐你手谕和御林军一百人,命你在三个时辰之内,找出孙正云贪墨金银和粮食。“皇帝虽然咬牙切齿,但是脸上多的却是兴奋而非暴戾。顾瑞辰淡淡地扯起唇瓣,”三个时辰太多了,一个时辰足以,一个时辰之内,臣定回来复命!“顾瑞辰说完,行了一个告退礼,临走之前,还瞄了处在呆愣中,无法消化眼前这一切的李公公。转眼间半个时辰过去了,自从顾瑞辰出去,皇上的嘴角就一个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不再发脾气,也不说话,而是呆愣地在龙椅上坐着。皇上刚刚打落的奏折仍然那么散落在地上,皇上也不管,就是一味地陷在自己的沉思中。李公公虽然一头雾水,但是仍然可以隐约地猜测出,皇上的怪异神情绝对跟顾将军有关。但是这个顾将军也更加让他摸不清楚了,户部尚书孙正云是皇后一派最重要的一颗棋子,顾将军竟然亲手将他处理掉,现在皇后娘娘和长公主在朝廷中势力平分秋色,假如皇后一派少了孙正云,而这个职位,恰好被长公主的人所占住的话,皇后娘娘在朝中的优势就不再有了。究竟怎么会发生这么怪异的事儿,今日的事儿仿佛再说明了一个事实——顾将军倒戈?顾将军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先不说血缘上的亲近,就单单从整个顾家家族利益而言,顾将军此举,无异是折了皇后的翅膀。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李公公不敢再想下去,他在皇宫呆了这么多年,知道唯一的生存之道便是装聋作哑。心里努定了主意,李公公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可以平复一些。这时,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李公公一个哆嗦,这皇后的消息也太快了吧,顾将军刚走了半个时辰。随后御书房的大门一开,神情慵懒的皇后,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踏了进来。”皇上——“皇后柔柔地叫了一声,浓妆下的脸满是笑意。沉思中的皇帝被打断,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微微蹙眉,”皇后怎么来了?“出于本能地,皇帝想起了去抄孙正云家的顾瑞辰,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顾瑞辰又被皇后说服了,还是——?”皇帝沉了下脸,不留痕迹斜睨了皇后一眼。皇后的脸色依旧如常,而且还挂着淡淡的笑意。皇后的身后,跟着那个舒府的四小姐,皇帝舔了舔唇,秋夕盛宴的场景又闯入他的脑海中,这个小姐的人品,似乎不怎么样呢。又仔细地扫了一眼皇后的脸,皇帝恍然,扬扬眉,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皇后怎么来了?太平怎么样了?”忽然想起之前要处理有人八字冲太平之事,皇上轻声问道。皇后一听皇上问起,脸上立即露出难色,张了张嘴,几次又却没说出口。皇帝一看,蹙眉,有些不耐烦,“到底怎么了,有话就直说。”皇后咬着唇,“臣妾也说的不太清楚,还是让‘法青寺’的得道师太亲自给皇上说说吧!”皇上脸色沉了沉,轻轻点了点头。得到传召,“法青寺”的师太大摇大摆地走进御书房,双手一盒,半低下头,就算给皇帝行礼了。刚才来的路上,舒思玉特地嘱咐她,要有“得道师太”的架势,高姿态一些,神秘一些,有派头一些,她虽然按照舒思玉的话做了,但是看到皇帝阴沉的脸色,她的心还是不免得七上八下。皇帝眼神暗了半分,却也没说什么。“师太请讲!”师太一听皇帝对她用了“请”字,立即扬了扬脖子,“回皇上的话,贫尼本身只是在公主府的西南方向寻找八字与公主相冲之人,哪知道,贫尼在算舒府女子之时,竟然找出一女子,八字冲帝,因皇上龙体关乎北国兴衰,贫尼不敢隐瞒,遂求皇后娘娘让贫尼亲自跟皇上禀报!”皇帝一听八字冲他,“腾”地一下便站起来,脸色又沉了半分,“是谁?”皇后看着皇帝的反应,嘴边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舒思玉见皇帝的怒火并未达到顶端,赶忙给师太使了使眼色。师太会意点头,没有继续回答皇帝话,而是继续接着说,“此女子属于天煞孤星,命格极硬,冲帝后,冲国兴,如果不处理此女子,定然给北国带来天灾,给我主带来啊!”皇帝一听“天灾”,脸色登时变得铁青,江阴地质肥沃雨水颇丰,原本以为粮食的收成会颇丰,然而,近几年,江阴年年受蝗虫之灾,粮食无收成,百姓挨饿,朝廷年年要从其他地方本就贫瘠的地方收上来的粮食去补贴江阴,再加上今年户部尚书又出现了贪墨的事儿!想到这里,皇帝气得咬牙切齿。“天灾!”“是!除了天灾,也是频频发生。皇上切看舒府,近一年来发生了多少?当家主母残废,主母所生嫡女残废,一个姨娘中剑昏迷不醒,另一个姨娘不知所踪,生死不明,舒府一落千丈,这些舒侯所经历的,皆是因为此煞星已到了及笄之年,您请看,舒府的将来,这种现象只能愈演愈烈,直到此煞星出嫁!”师太见自己的话效果不错,立即添了把火。“那此妖孽到底如何能解决?”皇帝双目猩红,心中的忍耐已经到了爆发边缘。“杀之,此煞星还会继续投胎,十五年后到了及笄之年照样祸害北国,到时候,可能是皇上在受罪,更可能是北国的所有百姓受罪,所以,贫尼认为,现在最好解决此妖孽的方式,便是赐此妖孽出家,只要镇在佛门之下,方可包我北国之安!”师太煞有介事地说了句“阿弥陀佛——”之后,便不再做声。皇帝咬着牙,屏住呼吸思忖半响,“师太的方法好,朕这就下旨。”想到这里,皇上指起一直小狼毫,沾了沾朱砂。皇后和舒思玉对望了一眼,轻轻蹙眉,难道皇帝知道她们说的是谁?为何他直接拟圣旨,而不说话?“舒思玉也是为难地摇了摇头,没办法只能看师太。师太舔了舔唇,又上前一步,刚要开口。握着狼毫的手颤了一下,”师太还未说,此妖孽为舒府何人?“师太一听,皇上终于问道,也不用为难她想说辞了,遂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贫尼所说之人,便是舒府的——“”报——“师太刚说道这里,便被一个太监急促的声音打断,”启禀皇上,顾将军已抄完孙家,孙正云抗旨不尊,直接就地正法,其家眷一概送入天牢,等待皇上处置!而且顾将军在孙正云家中地窖中,发现金子二十台,银子数十万两,还有一些布匹丝绸等,总计比北国国库还多!“”什么!“皇帝怒喝一声拍案而起,狼毫占着的朱砂沾到圣旨上,显得异常诡异。皇帝本就不善的脸,仿如黑炭一般,”所有关押至天牢的孙家家眷,明日午时全部处死!“舒思玉一听,轻轻地蹙起眉,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个太监来的太不是时候,明明师太刚刚说到关键时刻。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师太一听,皇帝随便一个命令,便是让人家满门抄斩,不由得浑身有些僵硬,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站在一旁的皇后,当听到太监说”抄了孙家“之时,她心里咯噔一下,但是转念一想,瑞辰怎么能对付孙正云呢,于是还是稍稍放下心来。而当太监说到第二句,直呼孙正云之名时,皇后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反复想着北国的朝廷官员中,除了户部尚书以外,还有没有叫孙正云的,但是脑子转了几百圈,她终于不得不认清,此孙正云,就是她这一派掌钱权的最最重要的人物。到底顾瑞辰吃错了什么药,他是不是疯了,明着跟她作对不说,还不顾家族的利益,这阵子长公主蠢蠢欲动,她已经节节败退了,顾瑞辰再来给她雪上加霜!想到这里,皇后狠狠地咬住牙,她这个侄子怎么了?这时,脸上略带焦急之色的舒思玉进入了皇后的视线,皇后心里忽然一个警醒,顾瑞辰的”反常“会不会因为这个事儿?但是随即,皇后又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她下了懿旨和起草之间时间极短,而且从公主到坤宁宫,都是她的心腹,顾瑞辰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而且以如此激烈迅速的手段反击。舒思玉看着皇后也是一脸纠结和犹豫的神情,一股浓浓的担忧立即浮上她的小脸,趁着皇上和皇后不注意,她悄悄地移动到师太身旁,拽了拽师太的袖子。师太本就胆怯,被舒思玉这么一拽,更是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皇帝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看着师太和舒思玉在下面搞的小动作,脸不由得又黑了一层。”启禀皇—皇上。您刚刚问,舒府的煞星便是——“”皇上,顾将军回来了,身后还带了几个人!“又是一个太监的声音,再次打断的师太的话。顾瑞辰轻翘唇瓣,意气风发地走进来,他故意要让太监的回报给他争取时间,幸好他速度快,时间——刚刚好!美眸轻扫师太、舒思玉,最后落到皇后身上,害他丫头的,一个也别想逃!------题外话------不好意思亲,今天上班时间有点紧张,本来要收拾几个渣人的,结果写不完了,先更这些,明天开始更新改到上午,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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