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如狱,众生皆苦,施主前尘未断,不该在此轮回。”了尘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一双布满褶子的眼睛虽深陷在那光秃秃的眼眶里,但眼神仍旧尤为清亮,似是洞悉一切,深邃而又悠远。秦南歌此时才惊觉,她与梵音初见之时,梵音也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我既然来此,焉知不是天命?”

    “施主不是不信命吗?”

    “我只是识命而非认命,若后事皆知,余生岂非无趣?或又因一签知其福祸,难道就此放弃尘世挣扎?尔乃凡人,而非佛陀,虽注定舍不去一身泥泞,但我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秦南歌的声音如泉水般涓涓细流,却是自有一股张扬霸气之势。

    仔细一品,却也有一番道理在。

    了尘起身,道,“施主既心中不愿,老衲也不多做强求。只是最后想请施主再听老衲一言,须知万物一切皆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施主若想此生安然,定当切记凡事理应顺天而为。”

    “多谢大师赠言,小女子定当铭记于心。”

    临走前,了尘还留下一句话,“若是施主哪天反悔了,老衲随时恭候。”

    秦南歌谢过,然后打开房门出去了。

    就在她走后不久,从隔壁禅房走出一位同样穿着僧服的清瘦和尚,与了尘相比,年纪却是轻了很多。

    两人站在门口长廊之上,望着秦南歌渐渐远去的背影,了尘道,“你既已来,为何不亲自见她。”

    年轻和尚答,“既已见过,又何须再见。”

    了尘捋了捋胡须,道,“是个固执的孩子,你托之事,终是未成。”

    “罢了罢了,天意如此,想必师兄也看出来了,这孩子命格有异,初见之时,我曾为她偷偷算过两卦,第一卦不见其往,不知其末,是空卦。这第二卦,却是有大起大落之相,终不得其因,故有此一试。原想请师兄为她再算上一卦,方得其准。却不成想,换来她的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了尘轻叹一口气,“无论卦象如何,你都已将自己的法器交与她手,这是你做了多年的功德,但愿她能因此结下善缘。只是你我皆是出家之人,也当明白,万物皆无常,有生必有灭,天命不可违,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够强求的。”

    薄暮冥冥,山寒水冷。

    秦南歌走出禅房的时候,长廊之外已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分外动听。还未入夜,天边暮色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雨水染上了一层烟青之色。山间露重,不一会儿便觉凉意袭来。

    廊上灯火未燃,想来是因为前面几处大殿上香之人太多,寺里的和尚们,还未来得及到此处点灯。

    刚行至廊末,便见雨水越发得大了,秦南歌伸出手接了几滴雨水,顿觉寒凉无比。没有雨伞,看来无法按照原路返回。便只能往回走,拐进另一条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