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强忍着剧烈的阳光一看……日轮的周围,似乎流溢着五彩的霞光?

    “你也看到、听到这个地方的不对劲了吧。”

    尤利西斯点了点头,他的确是凭借了那可耻的能力,“看到”,“听到”了这群美貌惊人的年轻人的日常。比如在光天化日之下,男男女女兴致上头了,就会在幕天席地当众媾和,似乎毫无羞耻之心。但是他们所说的古语,又是那么的简单淳朴,似乎交合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吃饭饮水那般自然。又比如,他又“看到”,这时候这种兴致,也会导致两个俊美的男人之间的擦枪走火,但是若被首领奥菲欧发现,两人男人就会被拖下去,遭受幽禁和鞭笞的惩罚。不过这也不奇怪,在光明教会治理下的中土,两个男人之间的苟合原本也是不能见诸阳光的……

    但是最奇怪的,可能不是这群人的行为,而是这群人本身。

    在他们之中,没有一个老人。

    “而我所看到的,是在这村落里、在这片土地之中,没有一丝死亡的气息、没有一个死人。这显然是超越现实的。所以,我也不能获得任何知识。”奥古斯丁补充道。

    然而,还未等他们仔细思考,突然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房屋成片倒塌,树木连根折断,村子里一片痛哭惨叫。奥古斯丁和尤利西斯也从高高的山岗上滚落。但奇怪的是,原本应该受重伤的两人,在落地的时候,竟然像是被某种软垫“接住”,从而毫发无伤,尤利西斯甚至感受到了土地的“弹性”……

    只是这个古老落后村子的伤亡可谓惨重。一个年轻人的下体被岩石砸得鲜血淋漓,正痛苦地大声哀嚎。然而先知奥菲欧只是吩咐手下将其抬到不知什么地方,毫无救助之意。虽然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但是尤利西斯明确地表示,他们一行人必须走了。

    “你们永远也走不了了,因为你们根本不在人间。跟我来吧。”奥菲欧眼中的沧桑,并不属于他那年轻的面容。

    于是,先知不顾尤利西斯一行人的警戒,坚持带领着他们与族人,走向了似乎无边无际的森林的深处。但处于尤利西斯的意料,这森林的树木,竟然只有外缘那“薄薄”的一层,可以这么说,仿佛教堂里壁画的透视,制造出景深的效果。而那层树木的后面,是一个几乎空无一物的空间。一群臃肿肥硕的中年女人被禁锢在类似栅栏的狭小空间里,表情麻木,赤身裸体,她们下垂的硕大乳房,联通着两根管道,管道下方放置着陶罐,白色的液体淅淅沥沥地不断滴落……身后传来了福斯塔夫的干呕声,显然他是联想到了这两天饮用的“牛乳”究竟是什么。

    随后,周围空间的颜色渐渐转为深浅不一的红色,而伫立于正中央的神庙,颜色血红,墙壁材质却显得柔软,竟是不知用什么材料制造而成。当中的石柱却是类似于象牙一般的坚硬材质,令人联想起生物的牙床与牙齿,心生不安。神庙的正中供奉着一块刻着不知什么文字的石碑,石碑的正前方是一汪血红的池水,冒着烟雾与气泡,并散发着酸腥的令人作呕的恶臭。

    “石碑上刻的是,自上而下,由死及生。和关于圣杯的那首预言诗中的句子,一模一样。”身后的奥古斯丁幽幽开口,“是的,是这池子里的死者告诉我的。我又能感受到死亡了。”

    大力士背上的小女孩玛丽亚,此时正将她的小手指向天空的太阳。尤利西斯也注意到了,虽然周遭诡异的场景不断地变化,这一轮烈日始终高悬正中,跟着他们的位置移动,仿佛一只巨人之眼凝视着他们。

    然而死亡并不仅仅是过去式,它就切切实实地发生在尤利西斯他们的眼前。在这池子的旁边,已经五花大绑了好几个已经迈入中老年的男人,奥菲欧一挥手,将其中一个男人推入血红的池水之中,男人在池中翻腾几下,浑身血肉融化,瞬时化为一具白骨。福斯塔夫他们怒目圆睁,欲拔刀拼命,奥菲欧却是脸色平静,语气丝毫不见恐惧或愤怒:“看看他们的样子吧。今天真是一个赴死的好日子。”是的,看到了第一个男人的惨状,其他人不但毫无惊惧,脸上竟然露出了满足的痴笑,一一跳落血池之中。最后,是那一位双腿和下体在地震中被砸烂的青年,他也在尤利西斯心疼不解的目光中,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在我们这里,没有了价值,或是自愿成为奶牛,或是这样自愿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接下来就轮到了我们了吗?”尤利西斯紧盯着先知。为什么这个先知现在,竟然能用中土大陆的标准语和他们对话了?刚见到他的时候,明明只会古语的。

    “不,在我们的部落里,自愿牺牲的,都是年老体衰,符合‘它’的淘汰标准的人。只是这个孩子,原本还可以享受几十年生命的,可惜失去了繁殖能力。”

    “那接下来死的是我们了吗。”

    “不,怎么会呢,部落里已经几百年没有新鲜的血统了。你们会成为部落里最尊贵的客人,部落的统治者。”

    “但等我们老去的时候,也会是同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