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病还好说,也不是什么重症,就只是爱梦游而已,一梦游就谁都不认识,不过只骂人打人动刀子而已,也没出人命,几个亲人伤在他手下,都是断足、折胳膊、头破鼻肿这等小伤,没多大的事,不过他爸啊,就是……咳咳……不说了,怕吓着你,最近他发作愈来愈频繁,得了这种怪病,如还有女子愿意跟他,那也只是徒害了别人而已。幸好皓俊也有自知之明,从来不接受女子的爱意,免得伤害了她们。”

    杨玲脸上露出不相信的神色,道“梦游症会乱打人么?”

    “是啊,一进入梦游状态,他便爹妈都不认识,连我也时常挨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杨玲惊道“连你也打?伯母你不要担心,金大夫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治好皓俊哥的病,就算金大夫治不好,皇宫里的御医什么疑难杂症没有碰见过?他们总会有办法治好的。”

    傻根看了她一眼,道“我母子俩人的病情一个比一个重,一个比一个危险,三小姐,你还不死心吗?”杨玲又羞又急道“伯母你说什么嘛,我对皓俊哥又没有那个什么,人家干嘛要死心。”

    傻根心想,不出杀手锏你不会死心,当下长叹一声道“刚刚老身说过,我儿身子上疾病倒也罢了,最要紧的是他心理上的疾病令人难以接受。”杨玲眼中射出了惧意,抓着他的手,紧张地问他钟皓俊有什么心理问题。

    小手温暖柔软,阵阵幽香传入鼻中,傻根不禁有些迷惘,看着杨玲的紧张神情,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本来有年轻漂亮的姑娘喜欢,该是十分开心才对,可眼下他不但笑不出,反还有一种忧虑与愧疚感觉,自己实在不应该玩弄她的感情,本来他扮作钟母过来杨府,只不过是想作弄一下她,那知她对钟皓俊,也即是自己,已然是情深一片。

    傻根双眼注视杨玲,缓缓道“我儿皓俊,他喜欢男子。”

    此话不谛于晴天霹雳,把杨玲劈得一愣一愣的,睁大一双明眸,眼中全是怀疑、害怕、失望之色。眼珠四周,泪水充盈,闪着晶莹的光芒。

    傻根心想,发哥已有睛柔小姐,实不该再去欺骗别个小姑娘的感情,至于伯父伯母,要凭咱们的真本事去救,决不可以此为借口而滥情,得把他也拉下水,轻轻说道“三小姐,老身实不相瞒,今早你们在客店见到的那个黄少黄公子,他……他其实就是我儿的相好。”

    杨玲又是一呆,脸色急变,终于忍不住失声哭道“那个小白脸是他的相好?”傻根见得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下如绞一般痛,点点头道“是,这本来是贻羞万年的家门丑事,但为了你的好,老身不得不说出来。”

    一粒粒的挂线泪珠滑过脸庞,掉落雪上,不一会儿结成颗颗冰珠,闪着动人的光芒。

    “哇!”杨玲站起身,哭着跑了开去。

    傻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树后,心底暗暗叹道,长痛不如短痛,你现在陷溺未深,过几天便会忘记得干干净净。

    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屑,往西院侧门而行。经过小屋时,福伯冲出来,一把拉着他,一半怒气一半责怪,说道“大娘,你又跑去那了,不是叫你呆在屋里等金大夫么,刚才金大夫等得不耐烦又走,唉呀我的大娘啊,你别到处乱走可不可以!你这样不是搞死我么。”傻根虽没有心情,但戏还要演下去,道“老身想念儿子,因此就出屋寻他去了。”

    福伯问那你找到没有,傻根摇摇头,福伯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说你俩母子真是太奇怪,从来未在一起出现过,不是你不失去踪影,便是他不知去了那里。傻根道“福伯,老身刚刚已和小姐说了,我的病你不须再操心,我先行离去。”说完转身离开,只留下福伯一人目瞪口呆站在小屋前。

    回到牡丹客店,傻根心头烦闷,叫来酒菜,自斟自饮,没想到一次恶作剧,竟然引出如此多的未知事件,耳际萦绕着中年妇人的悲恸哭声、杨玲的伤心哭声,挥之不去。

    傻根心头有无尽的烦恼,喝不了多少便醉去,倒在床上蒙头大睡,睡梦之中,一个个的疑问转而复始在他心间盘旋来回我到底是不是杨家大少爷?同安同禄七叔都未能从相貌上辨认出我来,可杨府一大家子,都被自己所奏笛曲所吸引,由此认为我便是杨家大少爷杨天意,我真是杨天意吗,我真是杨天意吗?杨天意是个怎样的人,他又因为什么而离开?我该不该回去跟他们对质,可是我记忆一片空白,连母亲、妹妹都不识得,他们说我是杨天意,我却拿什么来跟他们辩驳?

    傻根越睡越头痛,最后一下子扎醒,看窗外,天色已晚,发哥这家伙,该不是乐不思蜀罢,这个时候还不回来?

    二更时分,杜发终于带了一大包物品回来,傻根笑着问“舍得回来了吗?”杜发一脸疲惫不堪之色,有力无气,说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也。”原来杜发陪岳一菲、龙丽春二人登塔赏雪,随后去江南山庄游玩,吃完饭后又逛夜市,杜发充当仆从,随着她们一路买买买,提提提,没得停歇,手里拿的东西愈来愈多,愈来愈重,累的他双腿软如面条,直呼比打一场大架还要累,比广州到开封的征途更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