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里的水是冰冷的,从地窖水井里刚提上来,刺骨的寒浸透着四肢百骸。

    腰间旧时的伤复又发作起来,锥心的疼。

    顾邦卿靠坐在桶沿,微动了下,身子便更深地浸在了水中。

    寒气在他紧闭的眼睫上渐凝了一层薄霜,唇与面都已苍白近似于无色,薄得如一张随时易散的纸。

    屋里静默得无一丝声响。

    外间,老鸨来回踱着步,涂着丹蔻的细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隔着一道屏风,她向里看去,却是朦胧一团影子,无声无息,甚也瞧不清楚。

    半晌,老鸨心中沉叹一声,满目忧色。

    公子身有旧疾,本不能近寒凉,可他却执意以冰水洗沐,肆意糟践自己的身子。

    一众人,是不敢劝,也劝不动。

    这可如何是好……

    老鸨立在屏风前,皱起眉,有些出神,不自觉地便将手中的丝帕捏出了数十道印子折痕。

    “上回带走的那个如何?”里间忽传来顾邦卿微哑的声音,几与这水一般寒凉,有些轻,又隐有几分疲倦,“可愿意么?”

    老鸨愣了下,旋即便反应过来,应道:“她自是极愿意。”

    语罢,又叹一声,“她家中清苦,只剩了一重病的老翁,急需用钱。吴英以钱财收买,属下便出了十倍的酬劳。”

    “且公子所吩咐之事比起吴英所安排的,要安稳不少。”老鸨回道:“她没理由不应。”

    里间传出轻微的水声,顾邦卿似是已从浴桶中起身。

    老鸨忙垂下头,复向后又退了几步,恭敬地微弯下腰身。

    一抹素白衣袂从屏风下掠过,梨花木铺就的地面上,葳蕤的水渍渐蜿蜒开来。

    顾邦卿踩着木屐走过来,已换上了一袭簇新的宽衫。

    这大衫形制松垮,领口向是露出大片的肌肤。此刻,却是紧紧交叠在一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