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海里有多少凶险,多少天敌,下海便是进入永无止境的斗兽场,他的三条腕足,有一条就是被鲨鱼咬掉的。如今断肢未愈,本该好好地躲起来养伤。

    但看到安比斯高兴的样子,他又觉得,多闯几次龙潭虎穴也无妨。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好饼饼,好饼饼……”

    安比斯不停地抚摸小章鱼微凉柔韧的腕足。

    胖胖的腕足,乖巧地伏在安比斯的手指上。一排豆荚般饱满的小吸盘,丝毫看不出可怕的吸力,只像是张大嘴、嗷嗷待哺的雏鸟,嘬着他的指节,一收一缩,一吸一放。

    安比斯终于安下心,揣着自家的章鱼,心里一片柔软。

    都说走散了会自己回来的宠物是真的认家认主,放弃了本性里追求的自由,留在羁绊身边。

    饼饼,也喜欢他吧?

    “啊——啊丘!”

    人类一个响亮的喷嚏震得章鱼浑身一抖。

    安比斯苦笑着想,完了。回去肯定要感冒了。

    太阳落山了。一个人类,一只章鱼,踩着将升未升的月色,结伴走过寂寥的街。月亮隐在云与星之后,天际染着一泓银光,少年嘴边也噙着一抹浅笑。

    那只蚌往房间里一搁,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蚌死死地咬着嘴,像块无声无息的大石头。

    ……这咋整啊?

    安比斯头疼地想。

    他没有能煮这么大的蚌的锅啊!

    当个矮凳倒是挺合适的。

    饼饼爬上他的膝盖,淡定地拍拍他的大腿。

    安比斯就坐在床上看饼饼表演。

    然后渡过了无事发生的十分钟。平日里好动的饼饼愣是一动不动,它微微压低身体,整只果冻快摊成了一只烙饼,每一只腕足都透着警惕和等待。搞得安比斯也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