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安濯回到正院附近等开饭,然后不意外地得到通知,今天中午要跟云邑飞一起用餐。

    不紧不慢踩着“端庄娴雅”的步子进了院,洗手漱口在桌边坐定,没过多久,云邑飞也来了。

    他换了一身青色长袍,仍带水汽的长发松松束在肩头,似乎因为大病初愈,肩上披了件玄色带暗纹的大氅,衬得他略显苍白的脸色更加清冷。

    安濯当初看昏迷时的云邑飞,觉得他没什么特别。之所以会产生这种误判,或许因为这人的气质过于锋芒毕露且富于攻击性,恐怕只会在失去意识时才失去辨识度。

    如果说静态的云邑飞只是个外形不错的普通男性,那么动态下的云邑飞给人的观感又是另一回事。

    对方身上那种莫名的危险感反而增加了他作为成熟男性的魅力,而健康原因导致的一丝若有似无的脆弱感,也产生了一种与其悍然气场截然不同的反差。

    两人不言不语地吃完饭,对面的云邑飞没动,安濯知道对方应该有话要说。

    “昨日委屈公主了。”对方道。

    委屈?

    哦。

    他是指被打包送来冲喜,成亲却不洞房,没大床可睡只能在罗汉床对付一晚这些。

    也是,假如遇到这一切的是原本的季阳公主,或许不止是委屈,多半还会觉得屈辱。可安濯又不是出生就成为特权阶级的金枝玉叶,只不是一条来自现代社会的咸鱼,星际流浪时荒郊野岭都睡过,跟同伴一起被枪炮撵着嗷嗷跑过,这会儿有饭吃有澡洗有床睡,连个冲她大小声的人都没有,谈何委屈?

    所以安濯只是摇摇头,公式化地不卑不亢道:“灵朝已亡,季阳公主是前朝封号,侯爷叫我名字或小濯(卓)便是。”大灵朝国姓为纪,原身名叫纪爰卓。

    云邑飞沉默片刻,才道:“听闻纪姑娘与袁侍郎家的三公子青梅竹马,已经定亲。想来姑娘很快就会知道,袁家在最近的风波中并未伤到根基。若纪姑娘想与袁三公子再续前缘,云某愿为筹谋。”

    嚯,王大姨在的时候叫小濯,这会儿变成纪姑娘了。

    “我会照顾她”的话言犹在耳,不到两个时辰,就打算把她推给旧朝准驸马。

    堂拜完了,还在一个屋檐下过了夜,就算时下风气不那么严苛,纪爰卓要是真变卦选了袁三,以后被物议说名声有瑕都是轻的。

    更何况,人家袁三原先尚的是公主,现在你谁?亡国之人,前朝后裔,普通官宦人家躲都躲不及,还“再续前缘”?怕不是在想PEACH。

    安濯沉默地研究着桌上茶杯的釉色,心想该怎么回答对方,同时有些费解:云邑飞想把她踢走是题中之义,但态度前后变化这么大,怕不是有感情洁癖,无法接受自己娶的人以前定过亲吧?

    见她默然不语,云邑飞又道:“纪姑娘不必疑虑,你的身份问题,自有云某妥善安排。袁三公子一家如今也不比当初,姑娘若有意嫁过去,云某合该替姑娘解决后顾之忧,袁氏断不会因前事有所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