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鉴映照当空,旋即施施然飞了回来,明显已将道城隍的官服抛在了脑后。

    见状,辐大立刻松开金瓶孩儿的头颅,大着胆子跑过去捡起黑色纱冠和绯红官袍,又满脸喜色地跑回来献宝。

    齐敬之不动声色地探出将军煞羽箭,用箭头挑起黑色纱冠,举在眼前细瞧。

    粗略探查之下,他只觉这顶官帽气息俨然,些许驳杂不纯的香火神威、府衙官气尚在其次,最难得的却是某种似曾相识的独特灵韵,不由让他想起了当初樟树娘以香火功德结出的善果——赤虾子。

    齐敬之心头一时恍然:“这套官服并非道城隍的本体,而是类似赤虾子一类的香火凝聚之物,内里并无灵性。难怪向来荤素不禁、胃口极佳的天地玄鉴这一回转了性。”

    “再有就是道城隍死得实在太过突然,身躯也碎得太过彻底,竟连天地玄鉴也没能反应过来。”

    骊山广野凑到近前,仔细打量着道城隍的遗物,嘴里啧啧有声:“若是忽略其中蕴藏的毒性,这套官服倒也算是难得的奇物了,对阴司鬼神颇有裨益,佛道教门拿去也有许多妙用,便是凡人穿得久了,怕也有几分机会使魂魄生变、有类阴神,死后当可入阴司谋个差事。”

    齐敬之听他话里有话,略一转念便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套官服对孟夫子有不小的用处?”

    骊山广野点点头:“世兄莫要不拿这等野城隍当回事,它虽无敕封,但好歹以城隍之名受了百姓们许多年的香火。正所谓,烂船还有三斤钉,朽木亦可当柴烧。”

    “虽说凡人一旦穿上了这套官服,必定短寿早亡,但那位孟主事本就是以阳身代行阴神之权,明摆着将来是要走阴司鬼神之道的。拼着再多折损一些阳寿,便能使今后的道途官运更加顺遂、冥寿阴福更加绵长,他想必是乐意的。”

    齐敬之听得心头一动,下意识便将目光扫向三件亡人衣,目光里多少有些不善。

    辐大在一旁窥见了,迫不及待地振臂一呼:“上啊!打死这些害人的坏种!”

    话音未落,它已经带着早就跃跃欲试的六个兄弟,如狼似虎地冲了上去。

    这七个小家伙不知看了多少年村妇锤洗衣物的场面,自打一进门就瞧那几件亡人衣很不顺眼,此时又是好不容易才逮到一个在恩公面前施展手段的机会,当真是喜笑颜开、个个奋勇。

    三件缩在大堂西北角的亡人衣早就成了惊弓之鸟,瞧见这个阵仗也不求饶,立刻彼此衣袖交缠、搅作一团,赶在被车辐童子们围住痛殴之前,先一步朝着拦在北面的虎煞烟云冲撞而去,看样子是想要从后厨方向逃出一条生路。

    只是没等它们撞上拦路的虎煞烟云,烟云之中先就探出了四只碧色小手,抓在了这三件亡人衣身上,紧接着又有数只肉翅飞虎冒头,对着它们连扑带咬。

    原本封锁住大堂四壁的虎煞烟云立刻向着那个方位收缩而去,顷刻间就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黄黑色煞气大球。

    车辐童子们晚了一步,围在煞气大球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旋即唉声叹气、怅然若失,一步三回头地踱了回来。

    原本安静伏地的斑奴反倒来了精神,情不自禁地地站起身来,满怀深情地引颈而望,涎水从嘴角淌下,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上。

    这厮自从尝了一次虎煞碧玉磬中的虎煞滋味,自那之后就念念不忘,哪怕知道自己会被磬中的异种虎煞冻结脏腑、剥除精气,依旧乐此不疲,等到虎煞烟云中多了十几只肉翅飞虎的尸身,这厮就更加虎视眈眈、垂涎三尺了。